印度,菩提伽耶(Buddha Gaya),2010年3月17日~2010年3月22日
剛跳出擁擠的公車,又跳進另一個擁擠的廣場。Howard車站如傳說中巨大,第一眼看見時車站時,會誤以為是夜裡點亮燈火的工廠。車站的外頭有無數的小販,賣水果、飲料、零食和小點心等。擁擠的人潮黑壓壓地在移動,有不少掮客和騙子混在其中。
Howard車站有27個月台,這個規模大概可以跟東京車站匹敵。為以防萬一,我們提早到月台,光找車廂就耗掉很多時間。三個人之中只有何同學搭過一次印度國鐵,我和春菜都是初體驗。幸好遇見一個熱心的印度人,陪我們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才把我們帶往正確的車廂去。
有一陣強烈的倦意襲來,我覺得肩膀酸痛、四肢無力。好想快點搭上火車休息。八點三十分,火車沒有不幸誤點,準時出發。
我們買的是臥舖等級的無空調車票,價位比空調車廂便宜一半一上,反正晚上應該不會太熱。臥舖共有三層,一、三層是固定的隔板,第二層可自由收放。晚上十點以前,大家會在第一層坐著聊天,等到十點左右,乘客陸續把第二層的隔間放下,如此一來就變成狹小的三個夾層。何同學、春菜、我分別佔據了上、中、下。聽說印度火車上場發生竊盜等治安意外,真很慶幸第一次搭火車有人陪伴。
我們是那節車廂上少數的外國人,印度人不免好奇地打量著我們。列車開始行駛以後,隨著速度加快而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窗邊開始呼起陣陣微風。
列車轟隆轟隆地經過了幾個平交道,窗外漆黑一片、沒有風景,十點一到,我們早早就寢。
我的耳朵被強持續暴著,巨大的噪音像是徹夜的派對,整夜喧鬧著。窗外的風越晚越冷越,靠近我頭部的窗故障了,關上後又會被慢慢震開,只好整夜一直起來關窗,昏昏沉沉中,手指還不小心被窗戶夾到噴血,我暗罵了個髒字。還有一次醒來,竟看見一個印度人坐在我床位剩餘的空間上看著我,著實嚇了一跳,但我頭好痛,隨便他好了。或許那只是夢?
本來期待能在車上好好睡覺養神,現在身體狀況反而更糟糕了。
列車在清晨抵達伽耶(Gaya)車站,必須轉搭電動三輪車才能抵達菩提伽耶。才清晨就有好多司機出來拉客(或許他們根本睡在車站),我們彷彿明星般被團團圍住。經過一番搶客大戰,最後選定了最低價的那位,其他司機便無趣地一哄而散。誰知搭上車後,司機竟說要等其他客人上車,不然無法給我們說好的價格。我實在很想發怒但卻沒有力氣。天還未亮、蚊子在身邊肆虐,終於我們輸給了矜持,決定多付點錢快點離開車站,離開惱人的蚊子大軍。
司機的邏輯令人難以理解。在清晨裡,他把車上的音響開到最大聲,招搖地行駛在巷弄間、田野旁,喇叭好死不死正好對著我的耳朵大唱印度歌曲。這些”魔音”像是有質量的實體,從耳朵流進腦內,使的大腦變得沉甸甸的,感覺隨時可能爆裂。我咬著牙忍耐著,終於可以體會孫悟空有多想解開他馬的緊箍咒!
兩千多年前,釋迦摩尼在菩提樹下悟道成佛,那棵菩提樹所在地就是現在的菩提伽耶。這裡是佛教的四大聖地之一,每年都有很多佛教徒前來朝聖。來自各國的佛教建築群集於此,泰國、中國、台灣、緬甸、日本、斯里蘭卡等,像是佛教的小型聯合國。或許是因為建築材料和工法不同,這裡的佛教建築與各國的原型有著微妙的差異。
(佛祖悟到的菩提樹的"曾孫")
我們找到一間便宜舒適的民宿,三個人合住一間含衛浴的房間裡,總共只需210盧比(約170台幣)。我們三個昨晚都沒有睡好,一到旅館便倒頭就睡,醒來時已是正午時分,深睡的時間總是特別快。
菩提伽耶的天氣一樣炎熱,這裡經常停電,房裡唯一的吊扇一旦停擺,室內的溫度就會慢慢攀升。戶外更慘,小鎮不比都市,沿路幾乎沒有遮蔽物,太陽在追趕著我們。
一覺醒來身體一樣虛弱,而且開始嚴重腹瀉。回想昨天吃過的食物,大概是路邊攤的Lassi(像優格的飲料)惹的禍,但也可能是喝了不潔的水。
我的胃持續緊張,腸道很不安份,肛門的肌肉癱軟。外頭找廁所不方便,所以只好整天躺在床上警戒,等待絞痛無情來襲。待了三天,我只在民宿和最大也最著名的摩訶菩提寺之間來回走動,其他寺廟雖然不遠,但我實在沒有把握不滲屎走到那裏。 情況嚴重時,每天至少要跑廁所十次左右,開始先是消化過的食物被排出,等胃裡空無一物後,變成大量的水份淅瀝嘩啦傾瀉而出。終於,衛生紙被我用完了,只好徒手沾水清洗屁股,完全符合印度人的如廁精神!
(摩訶菩提寺)
我的胃被一股溫熱的噁心感佔據,讓人食慾全消。看我幾乎沒有進食,何同學和春菜會好心幫我帶水果回來,但吃完沒多久又馬上經由我的肛門排進下水道裡。雖然一整天只吃兩三顆橘子和台灣帶來的麥片,卻一點也不覺得餓,難道我是來這裡苦修的?
某天我發現鏡子裡的自己削瘦好多,為了讓身體好起來, 我把自己變成一隻白老鼠,每天嘗試不同的藥物實驗,補充水份的運動飲料、正露丸、台灣藥局買來的腹瀉藥等,但情況都沒有明顯好轉。無法用過去的經驗來治癒身體,真令人無奈、沮喪且慌張。除了自己的感受外,也對兩位旅伴感到抱歉。來到菩提伽耶以後,每天面對病厭厭地像個廢人的我,應該非常掃興吧!
一天早上,在菩提寺分別遇見台灣來的尼姑和一個香港女人,他們都是來菩提伽耶朝聖的。我和他們聊天也聊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兩個人都不約來同熱心地說要給我一些藥吃,實在是菩薩心腸呀!台灣尼姑給了我好多不同的成藥,她說因為她要回台灣了,剩下的藥也用不著,能在他鄉受到同鄉的照顧,真是倍感溫馨。香港女人給我了小麥草粉,她說那有清腸解毒的天然功效,我把它沖泡成飲料,補充排泄流失的水份。我已經到了什麼都相信,什麼都願意試的狼狽程度了。
不知是哪個方法奏效,或是身體的自我復原機制。腹瀉和身體無力的情況都漸漸好轉,肚子總算有一點餓,大概是腸胃恢復運作的訊號吧!有點力氣可以走更遠的路,才開始參觀外圍的寺廟還有訂下一個地點的車票。不過凡事都不能得意得太早,如果事事順心,這裡就不是印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