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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一間網咖,正確來說,是被窗外的磅礡大雨困住。

為了省錢,我走了30分鐘以上來到波卡拉背包客區外圍的路上,找了間顧客以當地人居多的網咖走了進去。這間網咖的鐘點價格只要30盧比,而背包客區的要100盧比(約50台幣),比台灣還貴!

出門旅遊我仍保持定期上網的習慣,但每次上網我都提醒自己不能沈溺太久,否則就失去獨自流浪的意義,這應該是不難理解的原則吧?除了搜尋旅遊資料外,我習慣把最近發生的是轉成文字放在部落格裡,期待看見的朋友留下非即時的互動,有了那些回應才不致於太過寂寞。

這次來到網咖,是為了調查有關印度簽証傳言(請看上一篇)的正確性,打開搜尋引擎輸入關鍵字:「Indian visa.」、「Indian visa rules chaged.」、「Indian embassy in Nepal.」,搜尋顯示結果是滿滿的英文網頁,我甚至用google map搜尋波卡拉市內有關印度的機構,卻只找到一個類似軍事機構的地方,顯然不是我要的結果。我討厭處理網路上的資訊,它們容易令人煩躁。龐大的資料難辨其實用性,非母語的文字更是一看就頭昏眼花,此刻不得不耐心讀完它們,然而結果都是些對我不利的消息。

確定了確實需要”特殊許可”才能重返印度後,我期待著在波卡拉就能處理完印度簽證的問題。一整個下午跑遍了許多一問三不知的地方,旅客中心的人員無奈地對我傻笑,尼泊爾簽證處的人說他這不是他們的業務、也沒聽過類似消息。我在太陽下走了好多冤枉路,早已無心觀察市井風光,最後又回到了這間網咖繼續調查相關的資訊。每次期待落空,我體內怨天尤人的情敘就壯大一些,心裡越想越悶。

根據網路上前人的經驗,只要回加德滿都去印度大使館就可以解決簽証的問題,但我就是覺得這麼做很愚蠢,再搭八小時的車子回去加德滿都實在很不甘心。想要裝傻硬闖海關的念頭在我腦裡不停盤旋,卡通情節裡的天使與惡魔在各說各話。

「去吧!就去海關那邊告訴他們你一路旅行沒有接觸資訊的機會,根本不知道簽證更改規定。他們會爭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你通關的。」

「不行,如果被拒絕送回來了,浪費的時間、金錢和精力都可以搭車回加德滿都解決簽證問題了。」

「不是要來一趟未知的冒險嘛?順利解決問題未免也太無趣了吧?闖過海關不但省一大段時間,回台灣還可以拿來說嘴喔。」

「這叫做衝動不叫做冒險,踏實地解決問題才是成熟的。頂多是多花八小時的車程,時間還很充裕不是嗎?」

我的兩個意識清晰又明確地反覆答辯,只是我仍然猶豫不決,無法判斷兩害相權何者為輕。

 

午後陣雨總來的措手不及,我被困在網咖裡和禮貌過人的老闆乾瞪眼。人在情緒低落的時候,會把一切的不順遂都攬下來,放大解讀成史上最悲慘的事情,此刻,天氣也在和我作對吧?我想吼叫。

除了我以外,包廂裡另一個用完電腦的女人也來到門邊,他看了看天氣再看一看我,我們互相使了個無奈的表情,她就在櫃檯邊講起電話來了。女人語氣激昂地對著話筒接二連三地說著,好像在爭取什麼事情。語畢,我以為她也和我一樣遇到簽證的問題,便主動跟她攀談。

「你的簽證也出問題了嗎?」我開門見山地問。

「不是,是我的機票,我有點急事必須更改行程。」後來他跟我解釋她面臨的問題,我也不確定有沒有搞懂,只覺得應該非常緊急。她是一個來自荷蘭的女子,在波卡拉的孤兒院做義工三個月了,談吐非常樂觀開朗。後來,我把我的問題也告訴她。

「的確有聽說印度簽證更改規定的說法,不過我聽過背包客成功闖過海關的案例,假裝無知然後塞錢賄賂他們。」荷蘭女子的話給了我一線曙光。

我深知那只是個案,不是每個人都這麼順利。影響成功與否的因素有很多,國籍、當時的海關人員、賄賂金額的多少、甚至闖關的時間等……。

「不用擔心太多吧,去試試看就對了,無論要去加德滿都解決簽證問題或是硬闖海關,不試試看都不會有結果的。」

窗外的雨還是不停,牛在雨裡散步,行人加快腳步移動,偶然的幾陣雷聲把更多雨震落到地面。

 

出來旅行以後,我開始相信命運,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好把一切都交給命運。 我相信過去、現在、未來同時在上演,我們能做的就是憑著直覺掌控所能改變的範疇,其他的就交給命運安排吧。但這次我卻好像看見未來的自己已經成功解決問回到印度,某個聲音告訴我旅程不會以這種荒謬的形式結束。眼前的問題並不是什麼天大的災難,我卻把自己困在一個死胡同裡,忘了拿出出發前的熱情與衝勁面對困境。不知怎麼,我突然想通了,窗外的雨也不討厭了,彷彿神蹟顯現般,天氣開始轉變,陽光在柏油路上撒下東一塊西一塊的光影。荷蘭女子大概是天使吧!只用簡短的對話就給了我無比的信心,做義工的人果然有某種安慰心靈的特質。

然而一切的一切,還是取決於自己,想法和態度影響了對事情的解讀。我只是害怕麻煩、覺得心有不甘,只要不怕麻煩、放寬心思,很多事情都能豁然開朗,這麼簡單八股的道理,還是要從生活中才能深切習得。

雨變小了一點,我的天使衝進小雨裡,我們用最簡短的祝福告別。沒多久,雨停了,我開始散步回去。波卡拉最近常常下雨,短短幾天,遠方的山頭就變得更加蓊鬱,雨後偶有蒸騰的熱氣冉冉升起。我挑了間湖畔的咖啡店,點了杯熱檸檬加了很多匙糖,坐在看得湖光的位置上什麼都不想,只是靜靜坐著等待時間過去。

我決定搭隔天的車去加德滿都,向旅行社買了一早的車票。然後去了最常去的餐館吃波卡拉最後的晚餐,到曾經聽我訴苦的小店和善良的老闆說再見。民宿一樓的雜貨店依然是那幾個年輕男子,我告訴他們隔天就要離開,謝謝他們陪我聊天和玩棋盤遊戲。我付了房錢,民宿的老闆娘依舊如家人般親切地給我祝福。

隔天一早,搭上一班破爛的小巴士,比從加德滿都搭來的還爛、還貴,一路猛烈的震動,我的手臂都撞出紫色的瘀青。趁著中途有乘客下車,我換了個更前面的座位,震動的感覺便不那麼強烈了。

 

所以說,可以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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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瑞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