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峽的對岸有這麼一片遼闊的土地,住著相同膚色的人,說著一樣的語言,但我卻從未把它列入探索清單,對它的了解甚至比東南亞國家粗淺。為此在出發前我向朋友借了高中地理課本重溫,試圖喚醒一些記憶。「廈門古稱鷺島,東距金門僅9公里,是中國大陸與台灣最為接近的重要都市,因地控九龍江出口,且為東南丘陵…..。」喔~算了!我覺得自己走一趟比較實際。

 

離開渡輪碼頭,我和林同學向張大哥告別,然後打了輛出租車來到廈門車站,林同學堅持把車資付了不肯讓我掏錢,並且在人潮擁擠的車站打聽哪一班公交車可以把我送往民宿後才安心離開。其實我比較想要自己來,但又覺得這是個好的開始。

 

我在「黃厝海濱」下車,顧名思義是個離海很近的地方,和我一起下車的是一群打扮夏日的青年,他們朝海的方向離去,而我反方向朝陸地走進一個朝市。

 

來到廈門的第一件新鮮事是這裡的門牌毫無規則可言,例如我的民宿在黃厝社185號,但當我走到180號時下一戶竟然變成了別的社。剛開始我以為自己看漏了,但回過頭仔細尋找依然不見185號。於是我在兩個社的交界向一位賣西瓜的大姐問路,她看了看地址叫我繼續往下走,我照著她的指示來到了另一個社,卻又在另一個蔬菜販的指示下回到原處。整條街上沒有人聽過我要去的地方,也沒有任何指標,我雖然試圖在混亂的門牌中理出邏輯,最後還是認輸了,一間小商的店的老闆幫忙打電話問民宿老闆,才讓我在一條不起眼的小巷深處發現目的地,然而最詭異的是周圍住宅的門牌跟這間民宿毫無關連,這時我突然理解剛才林同學為何堅持幫我帶路了。

 

另一件新鮮事是這裡實在太像台灣了,例如我住的樓中樓民宿有著超挑高的客廳、皮革沙發與大理石桌子,再加上高處垂下來的白紗窗簾,簡直就像走進台灣鄉村的透天厝。另外老闆娘說話的語氣也很像台灣人,閩南話腔調跟台語如出一轍,我後來才知道他們都愛看台灣節目,也對台灣藝人如數家珍。對此感到親切的同時,我突然懷疑自己來到綠島或澎湖而不是廈門。

 

中午左右展開了這趟旅行的第一次觀光,搭乘每趟只需1人民幣的公交車往島嶼的另一邊,這一側相對於我住的區域來得繁華,著名的鼓浪嶼就在海的對面。最時髦的中山路上什麼都有,麥當勞、肯德基、各大外國品牌、唱片行、名產店甚至還有一條台灣小吃街。我在中山路的銀行裡順利地完成了辦理銀聯卡的手續,並把所有人民幣通通存進卡片裡,聽說有了這張卡片在大陸旅行將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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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中山路,遠離逛街的人潮,我逆著方向來到廈門大學,坐在校園中心的人工湖畔歇腿,從黃昏坐到黑夜。入夜的校園裡正好有個跳蚤市集,學生們把學期結束用不上的雜物拿來販賣,例如檯燈、熱水壺、用過的教科書等,賣掉這些東西以後就等於宣告假期來臨,換句話說他們自由了,可以愛去哪裡就去哪裡。對旅行而言這是個尷尬的時間點,七月的廈門湧入了暑期的觀光人潮,幾乎每班公交車都擠滿遊客,雖然公交車營運至深夜,但我卻老是有擠不上公車的危機感。車上幾乎都是年輕學生,看他們好奇的眼神和興奮的舉止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他們可能來自內地各個省份,趁返鄉前到廈門享受啤酒、海鮮、沙灘的島嶼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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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民宿終於遇見老闆黃先生,他一看見我的第一件事就是遞上一根香煙,並把自己的點上,開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黃老闆和老闆娘一樣是個親切海派的人,他騎著摩托車載我去海邊兜風,早上朝市到了晚上變成海產街,大多營業至凌晨兩三點,正條街上飄逸著燒烤氣味。回民宿前老闆順道買了一打啤酒和一些下酒菜,並邀請了我的室友一起躲在小房間裡酗酒。

 

我唯一的室友是位來自浙江的學生,講話節奏很快、音調很高且有點臭屁的傢伙。當他得知我們瞞著老闆娘的喝酒大會時,整個人興高采烈地從床上跳起來,馬上穿好褲子報到。我們在小房間裡玩著節奏快速的紙牌遊戲,輸的人必須罰上一杯,喝完的酒杯馬上又被斟滿,很快地一打啤酒沒了,老闆不知從拿裡又變出一打,整個房裡酒氣沖天,我開始感到不勝酒力。

 

一開始我以為浙江大學生真的能喝,趁著興頭上不管是輸是贏都會豪氣地把酒喝掉,嘴裡嘰哩呱啦地誇耀自己和同學拼酒的實力,並間接嘲笑我的酒量。直到我發覺他不再多話,才明白他其實早就醉了,酒精的後勁一口氣襲來,他拼命打嗝,但仍舊拼命地喝,好像免費的酒永遠喝不醉一樣。

 

見狀不對,我對始終清醒的黃老闆說,「黃老闆,我看今天就到這裡,我有點累了,他應該也累了,我帶他回房去睡覺吧!」黃老闆顯然有點失望但也只能這樣了。

 

我把走路搖搖擺擺的室友安置回床上,帶著酒意硬是沖了個澡,回到房裡他已經睡到不省人事了,然後我也在暈眩中失去意識。

 

深夜裡,突然一陣噪音把我驚醒。我的室友吐了,一次不夠,吐完打個隔又唏哩嘩啦吐了好幾次,深夜的嘔吐聲聽起來像動物在哀號。我看了看手錶,凌晨四點,心想怎麼會在旅行一天就遇上這種蠢事,然後撐起酒意未消身子摸黑到大廳到了一杯水給他,並趁機調侃一番:「不能喝就別喝嘛!」

 

隔天醒來,我偷偷摸摸把這件事地告訴老闆,他只好默默拿著拖把到我們房裡把大量的嘔吐物清理乾淨。這件事情不知怎樣傳到了老闆娘耳裡,我想以後不會有這樣的喝酒大會了。

 

這一天我的計畫是去鼓浪嶼,恢復清醒的大學生知道了也想與我同行,但我果斷地拒絕了他。做了這個決定的同時我告訴自己,這趟旅行我要清楚地拒絕自己不情願的事,不留下藕斷絲連的曖昧,因為這是「我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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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瑞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