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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人看海也講究構圖?)

 

朋迪榭里的每一戶的家門前,都有著像花朵一樣的幾何幾圖型,對秤的構圖中,有的簡約大方,有的繁瑣精緻。據說這些圖畫是以米為顏料,具有趨吉避凶的功效。每天清晨會有婦女出來把前一天的圖案清除,再畫上新的。雖然幾次早起皆無緣眼見婦女彩繪的當下,不過看見新的圖案都不免駐足欣賞一番。光是這些小小的細節,又讓我覺得南印度多了一種柔和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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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南印度有幾件事情顯然改變了,最直接的當然就是天氣。悶熱又沈重的空氣讓我的皮膚好像被一層膜包覆著,每天必須沖澡好幾次才能換得清爽。環境上也起了微妙變化,這裡的建築比較整齊,街道比較乾淨,守秩序的人多了點,乞丐少了點,整體呈現出一種相對的和平,少了令人毛躁的氣氛。飲食上也變了,北印度吃Tali,南印度則是Dosa比較常見,在北印喝奶茶,南印變成喝咖啡,有時遠遠地就能聞到烹調咖啡的濃醇氣味。不過以上只是單就一個南印城市的觀察,改變並非如此絕對。


(冷面笑匠泡咖啡)

 

還有一個改變就是自己。自從再次回到獨自旅行,完成那班來到南印度的長程火車後,我覺得心中好像多一種「沒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的勇氣,眼神也變得堅決一點(但願不是錯覺)。因而更有信心決定什麼想要,什麼不想,何時該敞開心胸,何時該掩藏心緒。旅程中因不甘寂寞而刻意的交會,或者為迎合他人而顧此失彼的行徑,都暫時遠離我了。怎麼在離開印度的前幾天,才有這種遲來的體悟。許多人說來印度會改變一個人,不知道是不是在說這個。

 

在朋迪榭里待了三天之後,我在第四天搭上一班傍晚的巴士,往北邊的海岸城市 Mamallapuram移動,前往印度之行最後一個停留的城市。

移動的這天正好是星期天,朋迪榭里的巴士站被擠得水洩不通,每列隊伍都長到看不見窗口前張貼的車次和時刻表。問了好幾個印度人,確認售票窗口後,我在長長的隊伍裡等候,橫向穿梭的人不停將我和前一個人切斷,斷口一旦出現了,接二連三的人便趁隙穿越,身體已經夠黏膩了還要跟別人一直摩擦,使我有點惱怒。當下想著乾脆搭車回市區再住一晚,看隔天醒來這混亂的場面會不會只是夢境。

 

幸好南印的作業效率好像比北印好一些,隊伍前進地不算緩慢,但越接近窗口情況就越混亂,插隊和請求代買的人總在最後一刻冒出來。這時候突然有個人拍拍我,是個帶眼鏡的印度青年。我認得他的臉,前一天參加「奧修中心」半日遊時曾看過他,因為他也是獨自一人,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Hello,你記得我嘛?」穿著綠色POLO衫的眼鏡男對我說。

「記得,你昨天也去了奧修中心。」我點點頭說,「你也要離開朋迪榭里了嗎?」

「是呀,要回清奈,趁假日出來玩的。」他說還是學生,在清奈念書,用兩天的假期跑到車程四小時以外的朋迪榭里旅遊。

「朋迪榭里似乎是個好選擇呀。」我苦笑,也難怪這麼多人在車站賣票。

「你願意幫我賣票嘛?隊伍實在太長了。」

我猶豫了一下,說:「可以吧!到清奈是吧?」反正大家都這麼做,幫個忙也無妨,況且眼鏡男給我的印象還算良好。

說完他便把車資遞給我,交代我該買哪一個車次,然後在一旁陪我等著一邊和我聊天。

「你來自哪裡?」眼鏡男問我。

「台灣。」

「真的嗎? 」他提高語氣接著說:「那你認識Ang Lee嗎?」

「Ang Lee?」

「Director,Ang Lee.」

我終於聽懂了,是李安。如果是李安,應該沒有台灣人不知道吧。

「我知道他,也很喜歡他,但怎麼突然問這個呢?」

「我昨天曾和他見面。」

「真的嗎!!!為什麼?」如果這是個玩笑,那會個很高雅的玩笑。

「你不知道他來朋迪榭里取景嗎?我舅舅(uncle)是工作人員,帶我去了現場參觀。」他平舖直敘地說,好像在分享一件生活瑣事。

為了證實他的話,我好奇地問:「李安來拍哪一部電影?」

「Life of pi. 你聽過嗎? 聽說2012年才會上映。」

當然聽過!我就是為了這本書而來朋迪榭里的呀!我不只在心底尖叫,興奮之情也表露無遺。竟然在離開前聽到如此振奮的消息,我興奮到幾乎要流淚了,有什麼事比喜歡的導演翻拍喜歡的書還值得期待嘛!

過了不久,眼鏡男的舅舅出現了,是個留著小鬍子的高壯男子。他和眼鏡男交代完事情就匆匆告別了。我們沒有交談,只握了個手,我想像著這雙手可能也握過李安,興奮不已。

 

前往清奈的巴士中途也會經過Mamallapuram,所以班次非常多,一輛巴士離開車站,另一輛又遞補上原來的位置,司機在板子上寫下發車時間,放在擋風玻璃上,在人潮擁擠的車站裡這麼做確實是必要的。我搭上巴士,隔著車窗向眼鏡男告別。

天色黑了,我用微弱的視覺判斷出巴士反方向奔馳在來時的路,安心地闔上眼睛休息。在預計抵達時間之前,我走到駕駛座確認車程。司機卻給了我一個困惑的表情說:「你要到Mamallapuram?怎麼會搭上這班車呢?」

他困惑的表情讓我慌了,頓時不知道該回應什麼。

於是司機接著說:「這班車只經過Mamallapuram,但不會開進市區。」

因為不知該如何好,我拼命思索著該怎麼辦。接著司機發出一聲嘆息,豪氣地說:「Ok! OK!」一副包上我身上的語氣。

不久後車子駛離原來的路線,離開快速道路,越開越偏僻越黑暗。疑惑的氣氛在乘客間迅速蔓延開來,我才知道司機特地為了我開進市區,有點不好意思。

 

前方開始出現燈火,我們來到了一個熱鬧的市集,巴士停了下來。

「Mamallapuram到了。」司機對移動到他後座的我說。

我迅速背起行李跳下車,心存感激地向司機告別,同時默默對其他乘客造成的不便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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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瑞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