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達蘭沙拉為中心,向外延伸的幾條道路連結幾個小村落。待在這裡的日子裡,我幾乎每個村落都走訪過,有的甚至去過兩次、三次。往東步行時間約40分鐘,有個名叫Bhagsu的村子,是另一個旅客聚集的區塊,嫌上達蘭沙拉太熱鬧的人可以選擇搬來這裡。Bhagsu村子裡有一間印度廟,旁邊有一個小型的游泳池,接收來自廟裡冰涼清澈的山水。第一次造訪這裡時,因為天氣太冷,只見兩三個印度人在裡頭游泳。看著他們奔進水裡濺出的水花,讓我也產生跳下去的衝動,不過游泳池出現地太突然,一身衣物和貴重物品讓我無法冒然行事。等我一身輕便第二度前來時,泳池卻人滿為患,一群印度人在尖叫嬉鬧,池水好像隨時要溢出似的,最後我還是打了退堂鼓。

Bhagsu還有一個著名的瀑布。穿過泳池旁的小徑,山谷豁然敞開在眼前。山坡被破碎的岩片佈滿,像碳一樣黑亮的岩片反射著陽光,彷彿一件鱗甲披在山坡上。沿著舖設完善的階梯一直向上,就能抵達小瀑布。瀑布非常細瘦,也不高,令我有些失望。涓涓流水只是貼著山壁順勢滑下,水量之小,連在下方匯成一潭的潛力都沒有。遊客甚至可以走近直接輕撫山壁,感受濺起的清涼水花。

那是一趟舒服的山林之旅,走累了可以挑選一間山谷裡的小茶店,坐下來讓陽光把身體照暖。只要留在達蘭沙拉,這些無盡的自然寶藏永遠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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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坐落在北面的小鎮,同樣要花上40分鐘以上的路程才能抵達。在那裡有個名為 Dal Lake 的山中湖和坐落在附近的「西藏兒童村」。通往那裡的山路滿是愜意,兩旁高大的杉木粗壯地向天挺拔,偶爾一陣涼風吹來,樹枝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會讓人不自覺停下腳步聆聽,彷彿心靈也隨著樹海悠然地搖搖擺擺。那溫度、那風景讓我想起秋天的京都,誤闖陌生小徑卻意外霸佔整片山林的心滿意足。

Dal Lake 乾涸了,只見龜裂的湖床和幾片小小水窪,水窪中成群的蝌蚪聚在一塊靈活地抖動尾巴。角落有幾名印度人忙於工事,男的鏟土,女的把鏟好成堆的土頂在頭上運到一旁倒掉。我挑選了一片杉木的林蔭坐下,從旁看著他們來來回回搬運土壤,始終看不出他們的目的,這種不見任何大型機具的工程在台灣真是少見,在印度卻隨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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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在小餐館用餐時,正好遇見一位「西藏兒童村」的老師,他利用午餐和休息時間來小餐館用餐,邊吃著香噴噴的羊肉餃子邊和我聊天。老師告訴我可以到「西藏兒童村」去看看,那是達賴喇嘛的姊姊創辦的藏人學校,就在Dal Lake的旁邊。我順著她的情報,從湖邊的一條小路進去,門口的警衛什麼也沒問就放行了。

這是一座山林學校,部分建築依山而建,需透過階梯上下往返。我抵達時正值中午的自由時間,學生在運動場上打球、奔跑嘻笑,就像所有人記憶裡的課後操場。我突如其來的造訪顯得格格不入,立即招來好奇的目光。經過校舍時,學生們會突然暫停嬉鬧,好似竊竊私語地打量著我,讓我幾乎連拿起相機的勇氣都失去了。抱著不安的心情在校園裡徘徊,校園很大,我往更深處走去。幾棟成群的八角形建築吸引我的目光,我默默走了進去。那是一間間串連起來的教室,裡頭像蟻穴一樣四通八達。我在其中一間教室的門口停留,假裝對佈告欄很感興趣,其實是在用餘光和他們相互偷瞄。學生年齡層很廣,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裡最高階是12年級,等同台灣的高中畢業。

一個熱情的低年級學生主動找我說話,隨著談話開始,越來越多學生因好奇而聚了過來,他們邀請我去他們的教室,五六個學生推促著,我感受到明星般的擁戴。教室裡,學生們七嘴八舌地圍上來,完全分不清每一個人在說什麼。對照幾分鐘前的忐忑心情,這突發的熱情同樣讓我難以招架。於是我拿出相機,提議為他們拍照,試圖化解因太過熱情而帶給我的尷尬情緒。

 

相機握在手上,鏡頭對準他們。有的學生很興奮,一直在鏡頭前面跳來跳去。有的很害羞,默默走入鏡頭參一腳。這時中午休息時間正好結束,學生們不讓我走,要我躲在教室後面給老師驚喜。我卻因為太過緊張,看到老師時完全忘記藏語的打招呼該怎麼說,只是匆忙地道歉,迅速逃離教室。還記得自己一面說對不起,一面雙手合十,簡直愚蠢斃了。然後教室裡傳來哄堂大笑,又迅速平息。

 

課堂時間校園回歸平靜,我有充分的時間一個人胡亂走動。佈告欄上貼著關於達賴喇嘛的理念標語和活動小報,用英文寫的,數學習題、自然科學海報、中心德目也全都是英文的。「西藏兒童村」裡採用英語教育(當然也有藏文的課程),即使是低年級的學生英文程度都比我好上許多。我想這或多或少與達賴喇嘛有意向外界接軌、向世界發聲有關。

 

離開前,有位高年級的學生告訴我一條回到市區的捷徑。捷徑這種東西果然是每個人的最愛,知道越多捷徑就能賺到更多時間。因為這裡的學生必須集體住在學校裡,每個月難得有一兩天假期可以離開學校到外頭走走,於是捷徑顯得格外重要,這種感覺跟阿兵哥斤斤計較休假時間簡直一模一樣。

和我走在捷徑裡的是兩隻野狗,牠們東嗅西嗅,到處做記號,先領先我一點然後停下來等我,直到我闖出捷徑回到大路上,兩隻狗就頭也不回地拋下我了。穿出捷徑時,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像做了一場夢,腦袋裡浮現「神隱少女」裡頭千尋回頭看著山洞越來越小的畫面。懷疑乾涸的湖泊、山裡的小學會不會都是假的,捷徑入口會不會被樹叢隱沒。

 

當晚我躺在床上反覆瀏覽相機裡照片時,我決定把學生們的照片洗出來,找一天親手交給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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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瑞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