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dder街是加爾各達著名的背包旅館街,不算長的街道裡多商店、餐廳聚集,連帶附近的幾條小巷子也非常熱鬧。不遠處有一個中央市集,以市集為中心向外擴展,隨處可見販售各式商品和小吃的攤販。各國旅客群聚在這個區域,整個區塊顯得更喧鬧鼎沸。
放下行李後,我走到街上閒晃,找了家餐廳吃了在印度的第一餐。因為看不懂菜單,只好憑直覺亂點,送來了幾片薄餅跟一盤黑褐色的咖哩、附帶一杯開水。聽說在印度不能隨便喝店家的水,正確說來,是在印度喝水要處處留心。如果喝到不潔的水,幾個小時後可怕的細菌就會在你的胃裡搗蛋。於是我把東西都吃完了,獨留一杯水在桌上。
在回旅館的路上,我打了通國際電話回家,告訴家人印度有點可怕,不過我很平安。離開時看見一張熟悉的臉孔,站在一家網咖前探著頭。我記得他是跟我同班機的其中一個亞洲人。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我主動上前去打招呼。
他是我在印度的第一個朋友。名字叫大嶋洋平、今年22歲、學生、日本人、跟我住在同一家旅館。剛結束泰國的行程,從曼谷飛到吉隆坡然後和我一樣轉機來加爾各達。我們沿著Sudder街聊回旅館。
我住在一樓的通鋪,洋平君住在二樓。二樓戶外有一個小型天台,到了晚上會有許多背包客聚在那裡談天說地、交流資訊或乘涼。我們也站在那裡聊著彼此的旅行。洋平君是也第一次來到印度,令我意外的是他竟然跟我一樣從下飛機到就一直緊張兮兮到現在。坦然承認自己的情緒以後,好像找到一個知己的夥伴一樣,頓時豁然開朗。我們聊著聊著,昨定隔天相約一同行動,早上先到附近的女神廟看殺羊的祭典。
回到我通鋪的房裡,有兩個人正聊的熱絡。一位是來自中國的曹同學,另一位是一個法國年輕男子,他們兩位都在印旅遊一段時間了。曹同學是個熱情的中國人,法國男子有點謙虛靦腆,兩人的角色、個性彷彿互相交換過。我加入他們的話題,聊著聊著竟然超過12點了。我告訴他們明天還要早起去看殺羊的祭典,必須先睡了。已經來到加爾各達幾天的曹同學也對祭典感到好奇,說他可以帶路。 有人帶路也不錯, 就這麼決定了!

熄了燈。我睡得不好,床單和蚊子讓我的身體奇癢無比。

「喂!起床了。」我小聲地喚醒曹同學,他睡得很熟,被我輕微的搖晃驚醒。
沒過多久,洋平君也準備好下樓了。
時間是清晨五點,外頭還點著昏黃的路燈,天才剛要破曉。這麼早沒有公車和巴士,我和洋平君跟著曹同學在大馬路上走著,他的腳程很快,有時追趕得有點吃力。幾輛計程車靠近我們,但因為價格不合理,被曹同學打發走了。最後來了一輛類似廂型小巴,車上已經載了不少乘客,共乘價格每人10盧比還算合理,我們便搭了上去。
卡利女神廟(Kali Temple),供奉著印度教中象徵破壞的卡利女神,這間喵裡卡利女神的形象幻變成一個區黑的扁平石頭,有兩顆大大的紅眼珠,剛看到時非常懾人。
穿過賣供品的小巷,來到廟的主體,四方形的主體旁有一另一個祭拜空間,後面有一個石製的小祭壇。雖然我們在清晨抵達,但已經有不少信眾出現在廟裡祭拜。
祭典每天舉行,但時間卻眾說紛紜,旅館的老闆說六點、書上寫七點、有背包客說八點。等這些時間都過去了,還是沒有看見羊的身影,連個叫聲都沒聽到。詢問當地民眾,每一個人都默默點點頭說「快了!快了!」,也只能相信他們,一直在旁邊乖乖等著。
九點多,來了第二批觀光客,是一群日本青年,也為了祭典而來。現在有更多人圍著祭壇打發時間。當地的小朋友跑來跟我們玩,攀爬在我們的身上跳來跳去好像猴子。因為沒有睡飽有點無力,玩沒兩下就筋疲力盡了。我把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擺出一個砍頭的姿勢,問小朋友:「Kill goat! What time?」,他一溜煙地跑走,很快又跑回來,看著我的手錶說:「10點。」
天呀!距離10點還有一個小時,我們決定先去吃早餐,大約十點左右再次回到廟裡。這次人比剛才更多,但祭典始終沒有開始。我又問了不停在我們面前活蹦亂跳、來回衝刺的小孩。
「11點。」,到底是幾點。這是在考驗耐性嘛?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也超過11點了,我們還在等待,坐在一旁幾乎都要睡著了。洋平君到附近閒晃打發時間,回來時額頭上多了一點鮮紅的朱沙,我也好奇地跑去弄了一個。
到底為了什麼我們一直堅持守候著,或許是因為每次得到「快了!快了!」的答案都讓人抱著一絲希望。根據莫非定律,如果現在我們離開了,羊就會在我們踏出廟的那一刻被牽出來,然後俐落地殺掉,最後我們只能聽著其他遊客的經驗分享而興嘆。所以我們才一直等著,不願因「前功盡棄」而失落。
究竟為什麼大家的說法不一,有了很簡單的結論,就是:「祭典沒有固定的時間。」,大概是選在人潮最多最熱鬧的時候才舉行吧!
或許我們的觀察沒錯,中午12點,廟裡一陣騷動,有一隻黑色的小羊率先出現在我們面前,人群往祭壇聚了過去。曹同學躲得遠遠地,我卡進在一個極近距離的位置,離羊大概不到兩公尺,開始擔心等會會有血飛濺在我的身上。
祭典在小小的祭壇舉行,祭壇內有四組相對的矮柱,用來把羊頭架在中間。身分大概是祭司的印度人嘴裡念念有詞,好像知道自己要被犧牲的羊不停地掙扎「咩~咩~」著,整個氣氛被越吵越烈。
「吆~喝~」,刀子很迅速地斬下,小羊立刻身首異處。因為畫面太過衝擊,我覺得自己腦袋一面空白,臉部扭曲成奇怪的模樣。羊隻一頭接著一頭被送出來,為了製造高潮般,越後面的羊隻越來越大。
斬大羊跟小羊可就完全不同了,大羊需要更多人抓著死命掙扎的身體。刀子砍下去後,抓著羊身的人必須要借力使力,迅速將身首分離,整個動作配合地相當完美。大概是漸漸習慣那魄力十足的畫面,刀子砍下的同時,我仔細盯著羊的表情,看見牠瞳孔瞬間睜大、嘴巴張開又再度閉上,好像在說:「我死定了!」,那一刻鐵定相當相當疼痛。大羊的頭被砍下後,嘴巴和眼睛仍微微顫動,分離的下半身持續擺動踢腿,瘋狂噴血。我的記憶裡好像沒有聲音,只剩下畫面,看著這些人熟練地反覆操作和不停雙手合時祭拜的印度人。
有一個說法是卡利女神喜歡紅色,所以每天在祂的面前舉行血祭以討祂歡心。可不可信就不得而知了。
祭典結束了,我們一行人好像心靈受傷的小孩,回程的路上變得少話。中餐我也改吃素了。來到印度的第一天就受到這種宗教式的震撼教育,對此行的茫茫未知真是又期待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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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瑞夫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